编注:本文是「我和我的音乐设备」入围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少数派对标题和排版略作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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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从一副散装的 Sennheiser MX500 开始,这款其貌不扬的传奇性耳塞,如今在我心中留存的印象,也只是其深邃的蓝色散粉材质,和它戴上海绵套之后稳重扎实的低音。虽然我完全错过了 MX500 的巅峰期,甚至可能至今都没听过真正的 MX500,但它作为我第一份花钱购置的音乐设备,其意义如同情窦初开时喜欢上的姑娘。
我用来搭配 MX500 的前端,是一款入门级松下 SL-CT720 便携 CD 机。当时的同学都陆续转向了如日中天的 iPod 阵营,而我还在坚守老旧的转盘式播放技术,实在是有一些囊中羞涩的无奈。除了和 iPod 相比较差的便携性和抗震差的痛点之外,这套搭配最令我困扰的无非就是音源的自由度捉襟见肘。
除了几张用零花钱攒下的打口碟之外,我大部分的音乐资源都是从 VeryCD 和 SoulSeek 上滴水穿石攒在硬盘里的。如何让这台老旧的 CD 机也能像 iPod 一般自如地播放这些资源成了我当时日思夜想的问题。
几经周折,我从电脑城淘来了一台二手的明基 CD 刻录机和一盒三菱浅蓝盘(Mitsubishi Ultra Platinum CD-R),并学会了如何编辑分轨文件和使用抓轨软件 Exact Audio Copy (EAC) 刻录无损音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被逼出了能找到无损绝不听有损音频的强迫症。后来的学生生涯里,我的书包里总少不了一只圆形尼龙 CD 包,收纳着我精心制作的「盗版光碟」。
靠着这套设备,我完成了摇滚乐的启蒙,其中对我意义重大的一些专辑包括 AC/DC 的《Highway to Hell》,Guns N’ Roses 的《Appetite For Destruction》和 Beatles 的《Please Please Me》。2008 年汶川地震的那晚,我也是在学校操场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用它听着 Carcass 的《Heartwork》直到没电。
上了大学之后我也用上了 iPod Classic,因为对重型音乐近乎偏执的狂热,我把耳机换成了 Koss PortalPro (Koss PP)。这款耳机极其偏颇,夸张的低频量感完美地诠释了美国黑人对于音乐的理解,你如果用它来听梁静茹或范玮琪,那么你将不出意外地收获一个美国黑人大妈的声线。但播放 Hip-hop、重金属和死亡金属,它却是绝配。
Koss PP 对我而言是一个情感充沛的形象,它能够将所有的音乐都带入一个充满力量和热情的纬度,我至今十分怀念这迸射着荷尔蒙的声音。我十分推荐你去听一听它那坚固的美国声。多年以后,当我在 Best Buy 第一次试听一款 Beats 的耳机时,我再一次怀念起 Koss PP,因为在相似的调音走向下,后者拥有更充沛的感情和诠释力,价格却仅仅是 Beats 的零头而已。
随着听音风格的大幅多样化,我开始为 iPod Classic 寻觅一个更加全面的耳机。这段充满周折而幸福的旅程中,不乏像 Sennheiser PX200、Beyerdynamic DTX80 和 AKG K314P 这样短暂而美丽的过客(事实证明我这种土炮根本听不来寡淡的德系声)。和大多数人一样,在这个价位上兜兜转转的不满最终把我引向了一个追求解析力和素质的深渊——动铁耳塞。
入坑动铁的缘起之一是我从朋友那借来的一副透明色 Ultimate Ears 5 Pro,对于当时还涉世未深的我来说,这幅耳塞无论是在外形、佩戴还是听感上都给予我极大的冲击,至于可更换线材这种高端玩法,更是让我惊掉了下巴。那时 5 Pro 业已停产,UE 行将就木,后来不久被罗技收购。我朋友的那副透明色耳塞,自然在我心中成为了遥不可及的上古神器。
在被 5 Pro 种草后,那丝丝入扣的声音就一直萦绕在我心里。2011 年我去了美国,正好遇上了十年难遇的美亚 UE TF10 的白菜价,遂即收入囊中,我便这么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只动铁耳塞。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为自己拥有 TF10 而感到幸福,因为它满足了我对耳机的全部幻想:声音刺激、透彻、细节丰富而拳拳到肉,与 5 Pro 一脉相承的设计,就连它那饱受诟病的佩戴,也成为了我喜欢它的理由——它实在太奇葩太吸眼球,使得我每次在朋友面前戴上它,都会被要去把玩一阵,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带着 TF10 出街,一个夏天下来,我的耳朵再也忍受不了长时间佩戴它带来的疼痛。这就像一场盛夏的热恋一般,绚烂至极,却很快走到了终点。
卖掉 TF10 后,我先后尝试了美国其他动铁三厂的代表作:Shure SE530、Etymotic ER4S 和 Westone W4 。三者中最击中我的是 ER4S,她的声音如同爵士女伶,能把所有歌曲演绎出空灵而自由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看,它走到了和 Koss PP 对立的极端,薄弱但极具个性的低频搭配漂亮优雅的中高频,不管你喜欢怎样的音乐,ER4S 都能还你一个独一无二的版本。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心境下,被这充满魅惑力的声音给勾了魂去。
但我最后留下并一直用下去的却是 Westone W4,原因也很简单,它在听感和舒适度上达到了绝妙的平衡。和 ER4S 或 SE530 比,这条 W4 几乎没什么个性可言,均衡的三频,温暖却不厚重的音染,就像一位淡妆美人,虽不惊艳,但非常耐看。
此外,W4 的佩戴舒适度也是我所拥有过的动铁耳塞中最好的,在被 TF10 和 ER4S 奇葩的佩戴洗礼之后,W4 的佩戴体验如同雨后春风。即便是我这样日均使用时间超过 4 小时的人,W4 也很少会令我的耳朵感到疲劳。如果说我也能算得上「发烧」过的话,那么 W4 就是我的不折不扣的 「退烧」耳塞。日后我也短暂地折腾过一圈随身前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换掉 W4。
由于我日常听歌场景主要是在路上,所以对于桌面系统的搭建和折腾一直停留在比较滑水的状态。但这段经历中最让我欣喜的无疑是认识了另一个个性十足的美国品牌 —— Grado,在中国它拥有一个非常响亮和字正腔圆的名字——歌德。
我拥有的第一支 Grado 是从美亚淘来的二手 SR325is,这款造型酷似无线电发报耳机的金属碗,成为了我金属狂热时代的重要见证者。我最早的桌面系统是一台谷津 U2 解码耳放一体机,在 PC 上搭配 foobar 2000 + ASIO 方案使用 。
SR325is 在这套系统上表现令人惊喜,它高低频两端的音染和独特的金属腔体泛音,给《Little T&A》和《Problem Child》 这样的歌曲赋予了极其鲜活的表现力,音乐中每一个细节都被还原放大得清清楚楚,然后如狂风骤雨般地拍打在你脸上。每次听 SR325is 演绎的重型音乐,我都会先后感到澎湃和空虚,因为它大幅地透支了音乐中的力量和速度,加之 SR325is 本身金属腔体的质量给耳朵带来的压力,不出三十分钟,我的整个脑子就会像要炸开一般。
此外,SR325is 对华语流行音乐的适应性也相当惊艳,我至今记得我第一次用 SR325is 听王菲和陈奕迅时的感受,其充沛的感情和晶体般透明的细节,颠覆了我对这一音乐类型的认知。后来我得知 Grado 家族是狂热的歌剧粉,也就不再讶异于其调音理念和强调「唱功」的华语流行的契合。
后来我还购买了两支 Grado 的木碗 —— RS1e 和 GS2000e,这两款耳机在调音上都远不如 SR325is 刺激,但他们都各自拥有风格化且令人过耳不忘的声音。为了更好地驱动这两支耳机,我也把解码升级到了 Benchmark DAC2 并搭配了 Grado 的官方耳放 RA1。
虽然我使用台式设备的时间不多,但我每次聆听 Grado 的木碗,都会被这个老头独特的听觉审美所折服。在我不使用他们的时候,这两款耳机作为木制的桌面摆件,也是非常养眼而舒适的存在,整个房间也因此洋溢着一种馥郁的松香味。
如今我早已放弃了硬核的无损资源玩家的姿态,渐渐习惯用 Spotify 和蓝牙耳塞听歌,从而省下一些时间来干别的事。但我手里这对 B&O E8 即便有 aptX HD 的加成,声音也实在绵软无力。虽然我非常喜欢 E8 逼格满满的佩戴效果,但它还是很快沦为了我的专用睡觉塞,这样做的好处是,至少不必担心夜半翻身被线材捆绑。
目前我出街使用手机和 Westone W60(W4 寿终正寝后官方保修给换的),另外备了一条 Sennheiser IE800 换换口味。除非这两个耳塞都坏掉,否则在可见的将来,我都不会有动力去升级他们。
在室内播放场景下,Bose Soundlink Mini 成了我做菜和洗澡的主力播放设备,虽然它依然有蓝牙音频的种种弊端,但优秀的移动性胜过一切。且在这些场景中,音乐作为一种环境声音出现,音质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借用 Blur 一张唱片的标题来说,Morden life is rubbish,然而仪式感依然是音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黑胶唱片便成为了这仪式感最深沉的承载者。其 12 寸的尺寸和尴尬的回放方式,使得黑胶迅速远离了我们的时代,成为一种极度怀旧和拒绝妥协的符号象征。我喜欢黑胶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它内在地要求了聆听者对音乐保持高度的关注和互动,这些元素都融入在了对唱片的整理、擦拭、翻面和对唱台转速和唱臂的压力的调整中。如此烦冗的细节本质上就是那些在数字音乐的世界里消失不见的乐趣。
我现在使用的是 Pro-ject Debut Carbon + Ortofon 2M Red 唱头,Marantz PM6005 功放和 KEF Q300 书架箱。这套系统虽然在黑胶系统中仍属于「听个响」的级别,但我却能沉浸在那绵密交织的音墙中,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个用 CD 机和刻录盘听歌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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