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 19 日，一名乌克兰士兵在乌克兰南部赫尔松地区控制无人机针对俄罗斯阵地的开展行动中。

第一部分

两名乌克兰军官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该电脑由一名乌克兰技术人员使用美国科技公司 Palantir 提供的软件操作。屏幕上是乌克兰东部 Bakhmut 战场的详细数字地图，上面覆盖着其他目标情报——其中大部分是从商业卫星获得的。

当靠得更近时，记者看到巴赫穆特前线参差不齐的战壕，在最血腥的一场战斗中，俄罗斯和乌克兰军队相隔数百码。乌克兰军官点击电脑鼠标，显示俄罗斯和乌克兰炮火的热成像；另一个点击显示透过尖桩篱笆看到的一辆标有“Z”的俄罗斯坦克，这是地面上的一名乌克兰间谍上传的图片。

如果这是一个正在运行的作战行动中心，而不是为来访的记者进行的演示，乌克兰军官可以使用瞄准程序来选择导弹、火炮或武装无人机来攻击屏幕上显示的俄罗斯阵地。然后无人机可以确认袭击，并将损失评估反馈到系统中。

这是乌克兰冲突中的“巫师战争”——一场以前从未被详细报道过的秘密数字战役——这是乌克兰在这里击败俄罗斯的一个重要原因。乌克兰人正在将他们勇敢的战斗精神与战斗中见过的最先进的情报和战斗管理软件融合在一起。

“坚韧、意志和利用最新技术给乌克兰人带来了决定性的优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A·米利将军上周告诉记者。“我们正在目睹未来几年战争将如何进行并赢得胜利”。

记者认为米利关于技术在乌克兰战场上的变革性影响是正确的。底线是：有了这些系统帮助勇敢的乌克兰军队，俄罗斯人可能无法赢得这场战争。

Palantir 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卡普 (Alex Karp) 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解释说：“先进算法战争系统的力量现在如此强大，以至于它等同于拥有战术核武器来对抗只有常规武器的对手。” “公众往往低估了这一点。我们的对手不再这样做了”。

“对我们来说，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基辅示威游行中的乌克兰高级军官Stepan说，他在战前为一家零售公司设计软件。现在，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记者，“我们的目标是最大化目标收购”。为了保护他的身份，他在展示这项技术之前，从他的迷彩服上扯下了他的单位徽章和其他标记。（他和他的同事使用的名字不是他们的真名；记者同意他们匿名的要求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另一名军官“Lesya”平时也是一名电脑专家。当她看着俄罗斯入侵者的图像时，俄罗斯的无人机正在乌克兰南部海岸的敖德萨肆虐，她喃喃地说着报复的愿望——希望乌克兰能从战争中崛起成为一个科技强国。尽管乌克兰人现在依赖美国的技术帮助，但她说，“到战争结束时，我们将向 Palantir 出售软件”。

一种新的威慑力

一个多星期前记者刚到基辅时，基辅寒冷多雪。有些地方停电了。但首都相对平静。周五进城时出现交通堵塞。周六晚上，餐厅人满为患，一个高档餐厅都订不到位。

在圣迈克尔广场，孩子们在缴获的俄罗斯坦克旁玩耍。情侣们在第聂伯河上方的公园里散步。

记者在年底访问了这里，探索这场斗争——实际上是过去几十年的战争——的最重要的教训：如果提供西方独特的技术，像乌克兰这样积极进取的伙伴可以获胜。阿富汗军队一天就垮掉了，因为它没有战斗的动力。但乌克兰——以及在它之前在美国帮助下摧毁伊斯兰国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取得了成功，因为它既有武器又有意志。

记者会见了 Palantir 的一个高级团队，该团队正在访问其基辅办公室。在首席执行官卡普的同意下，他们向记者展示了公司的一些靠近前线的技术。其结果是对这场或许能被证明是战争革命的战争的详细研究——在这个革命中，一个软件平台允许美国盟友使用无处不在、不可阻挡的传感器，这些传感器环绕在每个潜在的战场上，以创建一个真正致命的“杀伤链”。

Palantir 的企业生涯始于与中央情报局合作开发反恐工具，但受到许多批评。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最大的资助者（从一开始就是联合创始人）彼得蒂尔，他是一位成功的科技投资者，也是唐纳德特朗普和其他 MAGA 共和党人的坚定支持者。相比之下，卡普支持了许多民主党候选人和事业。

批评者认为，Palantir 的强大软件已被政府机构滥用以侵犯隐私或服务于可疑的目的。例如，邮报在 2019 年写道，Palantir 的软件被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用来帮助追踪无证移民，这引发了该公司部分员工的抗议。技术社区活动家询问 Palantir 是否与美国政府关系过于密切，并且可以通过其工具“看到太多”。

上周，卡普在给记者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回应了对该公司的批评：“硅谷对我们尖叫了十多年，并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危险。我们开发的软件产品使美国及其盟友更加强大——我们为此感到自豪”。

乌克兰改变了硅谷的政治格局。对于卡普和许多其他技术公司的 CEO 来说，这是一场“良性战争”，促使许多公司积极使用他们的工具。这种公私合作伙伴关系是乌克兰成功的关键之一。但它掩盖了许多重要问题：国家应该如何依赖政策观点可能改变的企业家？我们可以为在“好”战争中使用这些工具喝彩，但坏战争呢？私人工具被用来反对帮助创建它们的政府又如何呢？

在本世纪余下的时间里，我们将努力解决这些关于技术和战争的问题。但在花了数周时间调查 Palantir 和其他公司开发的新工具后，记者的直接收获是关于威慑——而且不仅仅是在乌克兰。鉴于这场技术革命，台湾等方面面临的挑战比他们想象的要严峻得多。在这个新兴的数字战场空间中，给中国的信息是：三思而后行。

广阔的数据战场

记者在基辅看到的“杀伤链”被乌克兰的北约伙伴从国外的指挥所大规模复制。该系统是围绕在基辅看到的 Palantir 开发的同一个软件平台构建的，它可以让美国及其盟友共享不同来源的信息——从商业卫星图像到西方最秘密的情报工具。

正如卡普所说，这是算法战。使用战场的数字模型，指挥官可以穿透“战争迷雾”。通过应用人工智能分析传感器数据，乌克兰境外的北约顾问可以快速回答作战的基本问题：盟军在哪里？敌人在哪里？哪种武器对付敌人阵地最有效？然后他们可以向战场上的乌克兰指挥官提供精确的敌人位置信息。在采取行动后，他们可以评估他们的情报是否准确并更新系统。

数据为这种新的战争引擎提供动力——而且系统在不断更新。每次动能打击都会将战损评估反馈到数字网络中，以加强预测模型。这不是一个自动化的战场，它仍然有层次和烟囱。记者在基辅看到的系统使用了有限的传感器和人工智能工具，其中一些是由乌克兰开发的，部分原因是涉密限制。更大的外部系统可以通过网络保护和限制访问安全地处理高度机密的数据，然后将敌人的位置数据提供给乌克兰以供采取行动。

要设想这在实践中是如何运作的，想想乌克兰最近成功夺回黑海沿岸的赫尔松。乌克兰人对俄罗斯人的移动位置有准确的情报，并且有能力进行准确的远程火力打击。这是可能的，因为他们有关于敌人位置的情报，由北约从国外处理，然后发送给地面指挥官。有了这些信息，乌克兰人就可以采取攻击——移动、交流并迅速调整以适应俄罗斯的防御演习和反击。

当乌克兰军队袭击俄罗斯指挥节点或补给站时，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收到了敌人的位置数据。乌克兰数字化转型部长Mykhailo Fedorov告诉记者，这条电子杀伤链“在解放赫尔松、伊居姆、哈尔科夫和基辅地区期间特别有用”。

这个系统真正具有革命性的是它聚合了来自商业供应商的数据。使用名为 MetaConstellation 的Palantir 工具，乌克兰及其盟国可以查看当前可用的关于给定战场空间的商业数据。可用的数据包括范围惊人的广泛，从传统的光学图片到可以穿透云层的合成孔径雷达，再到可以探测火炮或导弹开火的热图像。

要查看可用数据的范围，只需访问互联网即可。销售光学和合成孔径雷达图像的公司包括Maxar、Airbus、ICEYE和Capella。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出售简单的热成像仪，用于探测火灾，但也可以记录火炮爆炸。

在赫尔松示例中，Palantir 估计大约 40 颗商业卫星将在 24 小时内经过该地区。Palantir 通常使用不到 12 个商业卫星供应商，但它可以扩大范围，从总共 306 颗商业卫星中提取图像，这些卫星可以聚焦到 3.3 米。战斗中的士兵可以在需要时使用手持平板电脑请求更多报道。据一位英国官员称，西方军事和情报部门与当地的乌克兰人密切合作，以促进这种信息共享。

该系统的最后一个重要环节是星链的近地轨道大约 2,500 颗卫星阵列从头顶提供的宽带连接网。该系统由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的 SpaceX 公司拥有，可让想要上传情报或下载目标信息的乌克兰士兵快速完成。

在这场“巫师大战”中，乌克兰占据了上风。俄罗斯人也曾尝试创建自己的电子战场工具，但收效甚微。例如，他们试图使用商业卫星数据，以及来自廉价中国无人机的流媒体视频。但他们很难在各部门之间协调和共享这些数据。而且他们缺乏与星链阵列连接的能力。

“俄罗斯军队不灵活”，乌克兰军官莱西亚告诉记者。她自豪地指出，每个乌克兰营都有自己的软件开发人员。乌克兰的核心优势不仅在于军队的战斗意志，还在于其技术实力。

乌克兰数字部长 Fedorov 在回答记者的书面问题时列举了乌克兰自己创建的一些军事技术系统。其中包括一个名为“ eVorog ”的安全聊天系统，该系统自战争开始以来已允许平民提供 453000 份报告，从商业供应商处购买的 200 架“无人机军队”用于空中侦察，以及一个名为“战场测绘系统”的战场测绘系统Delta“实时包含实际数据，因此军方可以相应地计划他们的行动”。

这场战争中的“X 因素”就是乌克兰的高科技优势及其部队快速适应的能力。“这是人类历史上技术最先进的战争”，费多罗夫说。“这与以前见过的一切都大不相同”。

本月早些时候，一名英国下士展示了一种提供给乌克兰军队的榴弹机枪，这种机枪每分钟可以发射 32 枚手榴弹，射程可达 2.2 公里。（Ed Low/MOD 皇冠）

第二部分

要了解在乌克兰打响的“算法战争”的人性面貌，请访问一群新兵，他们在被派往乌克兰前线之前在英国这里的一个训练营中度过了匆忙的五个星期。

他们很快就会有一组高科技系统来帮助他们，但他们必须独自面对战壕的肮脏和无情炮火的轰鸣。数字战场并没有取代真实战场。

在英国营地，教官们在寒冷的山坡上挖了 300 码的战壕。壕沟有四英尺深，用沙袋和木板围起来，底部有泥和水，很光滑。从未参加过战斗的乌克兰新兵不得不在这些地狱中度过 48 小时。有时，头顶上有模拟炮火，附近有腐烂的动物肉，让受训者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气息。

新兵练习攻击战壕和保卫战壕。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学会了保持活力并尽可能保暖，以保护他们潮湿、冰冻的脚免受腐烂和疾病的侵害。“没有人喜欢战壕”，与他的英国同事一起监督训练的乌克兰军官 Oleh 说。（出于对他安全的担忧，记者没有使用他的全名。）“我们告诉他们在战斗中会更容易。如果现在很难，那就是目标”。

乌克兰冲突的悖论在于，它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壕沟战噩梦与 21 世纪最现代化的武器结合在一起。

“很难理解前线接触的残酷程度。这是顿涅茨克的Passchendaele ”，准将 Justin Stenhouse 回忆起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血腥的一场战役时解释道。他在白厅监督英国国防部的训练，并安排记者参观训练营。

营地的英国指挥官乔恩·哈里斯中校直言不讳地陈述了他的训练任务：“学会生存并战胜俄罗斯”。

硅谷五角大楼

乌克兰战争将地面上这些乌克兰军队的血肉之躯与本报告第一部分中描述的令人惊叹的高科技武器库融合在一起。这是一场战争革命。这种很少在媒体上讨论的转变已经发展了十多年。它展示了美国及其盟友投射力量的致命能力——同时也引发了一些关于如何使用这种力量的棘手问题。

Palantir 是这场未被充分报道的革命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它最初是在 2001 年 9 月 11 日的攻击之后开发了自己的软件平台，以帮助 CIA 整合通常位于不同部门且难以共享的数据。新闻报道经常说 Palantir 软件帮助追踪了基地组织领导人奥萨马·本·拉登，但该公司不愿证实这一点。

五角大楼对这些超现代工具的使用得到了一位非常老派的指挥官马克·A·米利将军的鼓励，他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他是一位粗鲁且经常亵渎神明的人。2018 年他担任陆军参谋长时，陆军开始与 Palantir 和其他科技公司合作，通过名为Army Vantage的项目整合数据。米利对陈旧的数据系统感到沮丧，该系统很难收集有关哪些单位已做好战斗准备的详细信息。与许多政府机构一样，陆军拥有太多独立的信息存储库。

Palantir 技术人员向记者展示了他们帮助创建的用于解决该问题的陆军数据库的非机密版本。你可以瞬间看到哪些部队已经准备就绪，这些部队的士兵有哪些技能和经验，还有哪些武器弹药可用。像这样的物流问题曾经需要数周才能解决；现在几秒钟内就有答案。

“美国军方关注的是今天和未来的准备情况”，米利上周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记者。“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家，我们汇集了各种各样的技术，以保持第一，世界上最有效的战斗力”。

大约在那个时候，陆军也开始与个别单位一起测试算法战的想法。第一个选择是 2020 年由克里斯托弗·多纳休少将指挥的精锐第 82 空降师；它是第十八空降军的一部分，当时由迈克尔“埃里克”库里拉中将领导。这两人与 Palantir和其他公司合作，了解陆军如何更有效地使用数据。

同时，五角大楼正在探索使用人工智能来分析传感器数据和识别目标。这项工作被称为 Project Maven，最初在 2017 年启动时引发了巨大争议。其想法是编写算法，可以识别无人机监视图像中的俄罗斯 T-72 坦克，就像面部识别一样。识别扫描可以辨别人脸。

军方与硅谷的人工智能合作开局不利。2018 年，谷歌的工程师——最初是梅文（Maven）的主要承包商——对编写目标算法的行为非常愤怒，以至于公司不得不退出该项目。

Maven 已经发展。它现在由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监督，并以一个月的快速周期生成 AI 模型。一位技术主管向记者解释说，公司现在竞相开发最准确的武器检测模型——调整他们的算法，让假想的 T-72 在白雪皑皑的冷杉林下，比方说，而不是沼泽灌木丛下——和政府每个月都会选择一个新的数字阵列。

对于通常购买使用寿命为 30 年的武器的五角大楼来说，这种每月更新一次的瞄准软件本身就是一场革命。

当俄罗斯于 2 月 24 日入侵乌克兰时，美国陆军手头就有这些工具——而且指挥官也有使用这些工具的经验。多纳休晋升为第十八空降军团长，在俄罗斯入侵后不久，该军团将其前线司令部迁至德国威斯巴登。第 82 空降师转移到靠近乌克兰边境的波兰热舒夫附近的前线营地。

与此同时，Kurilla 成为中央司令部的负责人，并开始将该重要战区用作新技术的试验台。10 月，Kurilla 任命国防创新委员会前科技总监 Schuyler Moore 为Centcom 的首位“首席技术官”。

对于陆军和其他军种而言，推动这种技术发展的动力不仅仅是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还有来自**的迫在眉睫的挑战——美国在技术领域唯一真正的竞争对手。

善与恶的工具

在算法战争时代，当思维机器如此强大时，人类的判断力将变得更加重要。自由社会创造了强大的技术，在好的政府手中，这些技术可以实现公正的结果，而不仅仅是在战争中。乌克兰官员告诉记者，他们不仅要使用 Palantir 软件来击退俄罗斯的入侵，还要修复乌克兰饱受摧残的电网、识别隐藏的腐败并管理大量的重建任务。

乌克兰数字转型部长兼副总理Mykhailo Fedorov在书面回答记者的问题时解释了他计划如何利用技术不仅打败俄罗斯，而且在未来成为高科技超级大国。

费多罗夫表示，乌克兰正在“大量”使用软件平台“来应对电力短缺并确保电信连接”。为了修复断电和受损的能源基础设施，该国使用了 Starlink 终端、Tesla Powerwall 系统以及先进的发电机和锂电池。它将所有重要数据备份在云服务器上。

“当然，我相信技术也将使我们能够建设一个光明和安全的未来”，Fedorov 说。“只有最新的技术才能给我们这样的优势，让我们尽快经营和建设我们应得的国家”。

但是，如果企业家决定发动私人战争怎么办？如果专制运动获得对民主社会的控制并使用技术来推进控制而不是自由怎么办？如果 AI 的进步最终允许算法自己控制，以人类无法比拟的速度出于无法解释的原因做出决定，那会怎样？民主社会需要时刻警惕这项技术。

人为因素的重要性在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等硅谷企业家身上显而易见，他展示了美国新战争方式的优势和潜在劣势。如果马斯克认为他的服务没有得到足够的报酬，或者如果他认为乌克兰到了妥协的时候，他可以简单地切断与他的卫星的线路，正如他今年秋天曾短暂威胁过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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