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注：

本文是少数派 2021 年度征文 活动 #生活 21 标签下的入围文章。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少数派对标题和排版略作调整。

和往年不同，今年文章的数据表现将很大程度上决定征文活动的最终走向，包括「双倍稿酬（由飞书赞助）」活动奖励、最终票选名单以及征文奖品类型。如果你喜欢这篇文章，不妨通过充电或评论的方式支持作者。

10 分钟自救

如果你通过搜索引擎找到这篇文章，那么你可能已经被动物接触，存在可能感染狂犬病的风险，因此这段我用最短的时间告诉你怎么判断以及怎么做。

什么情况下应打疫苗

「和危险的动物接触」之后，你就有了感染狂犬的风险。按照动物危险程度降序排列：

1. 蝙蝠（尤其是吸血的）
2. 狗、猫（野生或不确定有没有定期免疫的家养宠物）
3. 雪貂、松鼠、花栗鼠
4. 狐狸、狼、貉

接触动作是指以下的行为：

1. 被动物咬伤或抓伤，皮肤有破损，与动物唾液有接触
2. 与蝙蝠任意形式的接触
3. 无出血的擦伤或抓伤，或被动物轻咬（没咬破）

如果你遇到以上情况，就大概率需要注射狂犬疫苗进行免疫，具体原因在后文解释。

去哪里打疫苗

官方网站

最官方的应该是国家卫健委做的集合页面，但是可能因为各地卫健委和疾控中心的网址调整，我看里面不少省份的链接都无法访问了。

此外我还找到一个疾控中心做的检索页面，这个页面加载比较慢，且只适合电脑端查看。

我写的工具

为了便于大家在移动端中查找，我做了一个网页，里面记录重要的自救内容和各地疫苗注射点的文件。大家如果发现数据有误或者有更新，可以在本文最后留言，我看到之后会更新内容。

如果以上的工具中都没能查到你身边的疫苗注射点，也可以致电当地卫健委或疾控中心咨询。

注射疫苗的流程

大家通过这些工具可以查找到附近的疫苗注射点，可以先致电联系，确保注射点目前可以进行注射。避免因为没有疫苗、医院封禁而被拒之门外。

在去注射点前，最好能带上你的身份证和医保卡，以备医院挂号之需。

抵达注射点后，可以向分诊台的工作人员咨询具体的注射流程；如果你是晚上去的，也可以找急诊的工作人员咨询。

在接触动物后的 24 小时内是最重要的免疫时间，因此如果第一家注射点受阻，还来得及去第二家注射点，不要着急。

医生会询问你的情况，然后判断是否需要注射狂犬疫苗，如果需要的话，会给你开一张清单，你需要按照这个清单上的时间按时来医院注射疫苗，根据不同的方案，你需要注射 4 针或者 5 针疫苗。

接下来，我来正式的和大家聊聊更多狂犬病的事情。

什么是狂犬病

狂犬病的病理和分类

狂犬病由狂犬病病毒引起，这是一种人畜都可以感染的病毒，再通过体液、血液接触之后就会感染，病毒会在几天内侵入动物的中枢神经中，引发脑炎。

人类感染狂犬病后，存在一定的潜伏期，一般在数周到数月之间，也有一周内发病或者一年后才发病的，世卫组织报告过的最长潜伏期有 8 年。由于潜伏期较长，狂犬病毒会在人体内有较长的时间复制和扩散，并传播到各处神经系统，等到病毒进入大脑引起全身各处发病。

需要注意的是，一旦发病后，狂犬病的致死率几乎为百分之百。

根据世卫组织的分类，人类狂犬病患者的症状有以下两种：

狂躁性狂犬病：机能亢进、躁动、恐水、恐高（惧怕气流或清新空气）。数日后患者因心肺衰竭而死亡。所以很多地方狂犬病也有称之为「恐水症」的。此类型一般由犬传播。

麻痹性狂犬病：约占人类病例总数的20%。与狂躁性狂犬病相比，其病程不那么剧烈，且通常较长。肌肉从咬伤或抓伤部位开始逐渐麻痹，然后患者渐渐陷入昏迷，最后死亡。此类型一般由蝙蝠传播。

狂犬病的源头

人类感染狂犬病的主要原因，是和染病的动物接触。我们可能见到的携带病毒的动物包括：

1. 狗，及一些犬科动物，如狐狸、狼、貉等。
2. 猫
3. 蝙蝠
4. 浣熊
5. 臭鼬，獾
6. 熊、马（极少数情况）

但是也无法完全排除其他温血动物传播的可能性，只是案例较少。亚洲地区绝大部分的感染都是由狗造成的；而在北美地区，主要的狂犬病病例由浣熊¹和蝙蝠传播。

理论上说，由于已经发病的狂犬病患者体内器官、血液、唾液腺中也存在狂犬病病毒，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患者唾液接触了正常人的伤口，或者器官移植等，也会存在人传人的可能性，但是这个路径非常少见。

狂犬病在我国的现状

狂犬病在我国被定义为乙类传染病（新型冠状病毒也是乙类传染病），随着这几年政府对文明养犬的推广等等措施，这几年的狂犬病发病率和死亡率都在逐年降低，具体数值经过我的整理，见下表：

根据国家疾病预防控制局的 2020 年全国法定传染病报告，2020 年我国的狂犬病发病数为 202 人，死亡数为 188 人。由于狂犬病发病后的死亡率极高，因此狂犬病仍旧是排在艾滋病、新冠肺炎、肺结核、乙型肝炎之后的第五大致死传染病。

狂犬病在全球的现状

根据 美国 CDC 的统计，全球每年约有 59000 人因狂犬病死亡，主要分布在非洲和亚洲。目前亚洲狂犬病最严重的国家是印度，根据 世卫组织 统计约有 18000~20000 人死于狂犬病，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未能及时报告耽搁就医的儿童。其他亚洲国家如菲律宾、越南也有相当多的病例上报。在非洲，肯尼亚、莫桑比克、刚果也有很多病例上报。

在欧洲和北美等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通过全面的动物疫苗接种和对野生动物的口服狂犬疫苗已经基本消灭了狂犬病的传播。

为了全面消灭狂犬病，在 2015 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了要在 2030 年达到「狂犬病零人类死亡」的目标，为此世卫组织也将每年 9 月 28 日设立为「世界狂犬病日」。我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官网上找到了一张宣传图，有不少值得注意的细节：

1. 99% 的病例都是由于狗咬导致的。
2. 狗不咬人并不意味着狗没有感染狂犬病毒
3. 40% 的患者都小于 15 岁
4. 宠物接种率超过 70% 就能阻断狂犬的传播链

注射狂犬疫苗

应当注射的情形

只要和有风险的动物发生了接触，就有被传染的可能性。

有风险的动物

1. 野生的狗、猫或上述「狂犬病的源头」一节中的野生动物

2. 家养的狗、猫或上述动物，但未注射狂犬疫苗免疫或按时免疫

3. 任何野生蝙蝠

对于鸟类、鱼、乌龟等非哺乳动物，基本不会带有狂犬病毒。

通过十日观察法排除风险

感染狂犬病的动物（比如常见的猫和狗），由于体型较小，对狂犬病毒的抵抗力较弱，感染狂犬病之后 5 日内就会表现出明显异样，10 日内就接近于濒死或死亡状态。

如果被动物咬伤，可以采取「十日观察法」，也就是把动物控制起来观察十天，如果动物未出现症状、濒死等情况，就基本可以排除动物患有狂犬病的风险。

接触程度分级

按照世卫组织制定的的 接触程度 列表和中华医学预防杂志的 论文，人类和动物的接触可以分为三类：

这里的暴露和接触都是直接的接触到血液、伤口、粘膜的情况，狂犬病并不会通过空气进行传播，狂犬病毒在体外的生存能力很差。

如果发生了二级和三级的暴露，就需要就医并考虑接种疫苗了。

狂犬疫苗的原理和分类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 官方文件，狂犬免疫制剂可分为以下三类：

• 狂犬病免疫球蛋白（RIG）
• 神经组织疫苗（NTVs）
• 细胞培养疫苗（CCVs）

狂犬病免疫球蛋白（RIG）是在严重暴露的情况下，补充免疫的措施。通过直接注射免疫球蛋白到伤口附近，在疫苗发挥作用前先提供一部分中和抗体。配合狂犬疫苗几乎可以实现 100%的免疫，也是上面分级中，发生三级接触时需要最快注射的免疫制剂。

常见的狂犬病免疫球蛋白是马源免疫球蛋白（ERIG）和人源免疫球蛋白（HRIG），目前我国更多用的是后者，也就是从已经免疫的狂犬病患者血液中提取的免疫球蛋白，相比于前者人源免疫球蛋白可以不需要做皮试，不良反应较少，疫苗的效价也比较高，当然成本也更贵一些。

狂犬病毒是一种通过神经入侵大脑的病毒，在潜伏期内，人体的免疫系统很难检测到狂犬病毒并产生抗体，因此注射疫苗后，可以快速诱导产生大量针对病毒特征的中和抗体，这些抗体可以帮助我们的免疫系统识别和消灭掉病毒。

目前被发现的诸多种类的狂犬病毒的氨基酸同源性较高，因此一支疫苗可以覆盖全部的狂犬病毒情况，不必担心地区差异。

神经组织疫苗（NTVs）出现时间比较早，免疫效果较差，需要多打几个剂次（早期存在 8 针法的情况），也有可能造成更多的不良反应，现在基本已经被淘汰。

细胞培养疫苗（CCVs）是通过 Vero 细胞（或人二倍体细胞等等）培养病毒，然后灭活后制作成疫苗，可以肌肉注射或者皮下注射。

国内做疫苗的厂家，主要有辽宁成大、广州诺诚、宁波荣安、河南远大等厂家，根据 这份报告，20 年辽宁成大的签批发量占到 47%，位列全国第一，成大的主要产品就是冻干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 细胞）。

接种疫苗的步骤

首先是确认自己的暴露类型，比如身上是否有伤口，伤口的位置（比如颈部的伤口就比四肢的伤口更危险），以及伤口是否出血等。

在暴露的 24 小时内，尽快到医院去就医，按医嘱进行疫苗接种。一般很多医院都会开 24 小时的狂犬接种点，不用太担心半夜被咬伤之后怎么办。

最主流的 Vero 细胞疫苗，注射方法有两个：

1. 五针法：暴露的第 0，3，7，14，28 天各接种一剂

2. 四针法：暴露的第 0 天接种一剂（左右手臂各一针），第 7，21 天各接种一剂

就我自己去医院的两次经历，都是选择四针法，这样只用去三次医院，比较便捷一些。

打完狂犬之后留观半个小时，没有异常反应就可以走了。我自己打完之后会感觉胳膊比较酸胀，没有其他的异常反应。

之前打过狂犬疫苗，还需要再打一次吗

狂犬疫苗的原理是诱导人体产生抗体，随着时间流逝，抗体水平会逐步下降。

根据卫生部在发布的《狂犬病暴露预防处置工作规范（2009年版）》以及北京市发布的北京市狂犬病暴露预防处置技术指南（试行），再次暴露（比如又被咬了）后，是否应当重新注射狂犬疫苗应该按照以下方式处理：

必须要说明的是，还有另一份中国疾病控制中心发布的《狂犬病预防控制技术指南（2016 版）》，这两份文件存在一定的区别，且两份文件都处于生效状态，因此还是应当询问医生后再决定免疫的方式。

打了狂犬疫苗，还能打新冠疫苗吗

狂犬疫苗和目前国产的新冠疫苗两者不会互斥，可以先后注射。不过由于狂犬疫苗注射都比较紧急，因此可能会影响后续疫苗的注射计划。

按照首都疫苗与免疫的公众号文章，狂犬疫苗和新冠疫苗的接种期应当间隔 14 天，也就是打完狂犬疫苗全程后的 14 天再接种新冠疫苗。

孕妇可以打狂犬疫苗吗

是可以的，虽然搜到了几篇因为打狂犬疫苗引产的新闻，但根据国内国外的研究如《孕妇狂犬病暴露后免疫安全性分析》，孕妇接种狂犬疫苗后的不良反应和非孕妇并没有显著性差异，因此注射疫苗是安全的。

狂犬病的「中医治法」？

在检索狂犬病的相关信息的时候，还是搜到了不少中医的文章，比如这篇《中医可以治愈狂犬病，为什么西方医学死不承认？》（为了避免大家被误导，我拒绝加文章的链接）。里面就提到了诸如「下淤血汤」、「狂犬灵」这样的方子，共计治愈了几十例病患什么的。

我并非要挑起中医和现代医学的对立，但是免疫医学已经是一门非常成熟的医学。目前每年要注射上千万支狂犬疫苗（还有全民都在注射的新冠疫苗），足以证明免疫医学的有效性。对于一个发病后致死率接近100%的疾病，我强烈大家先去打疫苗。

长生疫苗造假事件

18 年的长春长生疫苗造假事件，到现在都依旧让人印象深刻。

为了提高收益，这家公司修改生产流程，伪造生产记录，生产了约 11 万支狂犬疫苗。这一事件震惊全国，随后卫生健康委、国家药监局联合印发了补种方案，让之间接种长生疫苗的患者尽快补种疫苗。

到了19年，国家迅速出台了《疫苗管理法》，对疫苗生产、流通、接种、异常检测等完善了法律流程上的规定。

消灭狂犬病

通过全社会的努力，我国的狂犬病发病数和死亡数在过去的十年减少了90%，但疫苗的注射量并没有下降，为了彻底消灭狂犬病，以下的步骤是我们可以做的。

为宠物免疫，执行《动物防疫法》

最新的《动物防疫法》在 21 年的 5 月 1 日正式生效了，家养宠物的人需要关注：

1. 个人饲养犬只，应当按规定定期接种狂犬疫苗，凭免疫证明向登记机关登记。
2. 犬只出库，应当佩戴犬牌并系犬绳。
3. 基层政府组织居委会村委会做好辖区内流浪犬猫的控制和处置。

在《动物防疫法》中有明确的处罚条款：

由县级以上政府农业主管部门责令限期改正，可以处一千元以下罚款；逾期不改正的，处一千元以上五千元以下罚款，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农业农村主管部门委托动物诊疗机构、无害化处理场所等代为处理，所需费用由违法行为人承担。

我国目前的宠物免疫比例并不高，按照这篇文章，全国有超过 1 亿只宠物猫狗，但疫苗渗透率只有 49.4%；作为对比，2020 年同期我国人用狂犬疫苗的使用量超过了 6000 万支。

我每年也会按期拿着疫苗本去给我家猫进行免疫，包括猫三联疫苗和狂犬疫苗。如果不给她打疫苗，朋友来家里做客还是比较担心的。

对动物的事前预防

除了对家养宠物的免疫，对野生动物的免疫也是斩断传播链的重要环节。尤其是需要经常室外活动的犬只，有很大机会接触野生的狗、猫等，这就存在了被感染的风险。

针对这些野生动物，以及浣熊，臭鼬，狐狸等，各国也采取了投放带有口服疫苗的饵料的方法，有效降低了疾病的传播。这一点美国和瑞士都有成功的案例。

瑞士的科学家 Franz Steck 将疫苗胶囊塞到鸡头下面，投放给入侵瑞士的赤狐，有效的减少了狂犬病的传播，在 1979 年至 1984 年，瑞士一共投放了 5.2 万个鸡头，迅速消灭了狂犬病例。德国人的办法更加特色一些，他们用香肠的做法制作了很多疫苗肉饼，在全欧州投放。到 1998 年，瑞士就实现了狂犬病清零。

双管齐下，阻断家养宠物和野生动物的狂犬病传播，这样才能减少大家生活中的心理负担。相比给人接种的狂犬疫苗，其实给动物接种狂犬疫苗在经济上是更加划算的。

后记

这篇文章酝酿的时间相当长，一是要查阅大量的资料，二是我在写文章期间发现确实打疫苗找网点很麻烦。

除了少数省市有比较友好的查询系统之外，大部分省市都是给个文件就了事，而且还有部分省份的文件我都没找到。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做了最开始的那个查询网页。最开始本来打算做个小程序，结果提审核的时候被微信官方给拒了，说个人不能做医疗类型的小程序，于是我只好重写了一遍。

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渲染狂犬病的恐怖气氛，也不是倡导大家都去打疫苗。经过这么多信息的分析和整理，知道的越多就越不恐惧，我相信大家看完这篇文章已经明确了哪些场景是需要免疫，哪些是不需要的，既不能掉以轻心，也不用提心吊胆。

本文题图来自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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